图/Kieran Dodds
9月18日,苏格兰将举行全国公投,决定在长达3个世纪的联合之后,是否要脱离英格兰,成为独立国家。公投由苏格兰国家党(又称苏格兰民族党)领袖亚历克斯·萨蒙德发起,摆在410万选民面前的问题再简单不过:苏格兰要不要独立?去年11月,国家党公布了670页的《苏格兰独立规划》白皮书。萨蒙德还争取到了英国政府的让步,首次将16至18岁的未成年人纳入选民范围内。在苏格兰,年轻人占大多数,将16至18岁的年轻人纳入选民范围,是为了争取更多苏格兰民众的选票,意在将独立问题交给民众自己决定。
此刻,独立派和联合派就苏格兰的未来打起了信息战,并试图说服选民站在自己这边才能提振苏格兰的经济。换句话说,独立后的苏格兰是否可以保留英镑作为货币单位?而一旦失去英镑,加入欧盟的可能性有多大?一旦上述问题有了答案,公投结果也就不难预测了??悸堑狡鸱欢ǖ拇笞谏唐芳鄹?,国家党经济刺激计划所倚重的北海油气资源也难以成为独立派的定心丸。
亲独立阵营认为独立后的苏格兰将更加民主,理由是英国保守党和自由民主党联合后,苏格兰仅在反对独立的保守党中拥有一个席位,这意味着苏格兰的防卫、外交、社会保障政策将全面交由英国政府决定。亲联合阵营则强调,包括前首相和一众大臣在内,国会下议院中苏格兰出身的议员比例颇高,且1999年5月以后,位于爱丁堡的苏格兰议会在卫生、教育和住房政策上获得了相对独立的自治权。无论公投结果如何,布莱尔工党政府开启的权力下放可被视为这一切的诱因。
英国广播公司(BBC)发起的“2014一代”项目选取了一组16至17岁的年轻人,他们来自各个领域,兴趣爱好与家庭背景截然不同,通过他们的声音,了解他们对苏格兰独立的态度。
艾达·麦克瓦里士 16岁 来自莫勒
我觉得自己是芬兰和美国的混血,而不是苏格兰人,因为我不喜欢这里。我已经向我爸爸要了一个美国公民的身份,因为我想上完学之后去美国。苏格兰的确是一个非常棒的地方,当晴天或者夏天来临时,所有的一切都充满绿意,十分美丽。但一到冬天,一切都衰老枯萎,这里不是成天下雨就是结冰,一点乐趣都没有。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遇上了一场水灾,他们不得不向别人借一辆路虎逃生,因为这里太偏僻了。我爸是美国人,我妈是芬兰人。小时候的经历还挺不一样的。我们成天在玩捉迷藏,我的想象力非常丰富,这好像让我远离了所有的不幸。长大后就无聊了,我的朋友们搬到了其他地方。周末我会离开这里去演许多戏剧,春秋季节我?;岢雒排郎?。跟妈妈和弟弟一起生活,有时难免会产生不愉快,互相责备。去年我几乎每天都到湖里游泳。我更喜欢让人容易看懂的一些简短且浅显易懂的总结,而不是一大堆解释。我很高兴我能投票,参与做出这样一个重大的决定。16岁你可以组建一个家庭,你可以结婚,你可以开车,现在你也可以投票。在学校里很典型,学生们会说“噢耶,我棒极了,噢耶,去上英格兰人!”当下很需要有深度的对话。我还没决定支持哪一方,因为双方都有好的一面,但我更倾向于反对独立。所有关于钱和加入欧盟的事情都听起来很复杂。而我妈是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她说在芬兰也是这样。我现在就想离开苏格兰,去学习犯罪心理学,然后去美国做一个犯罪精神病学家。
艾米-乔·兰德尔斯 17岁 来自基里缪尔
我已经完全拿定主意了,我准备在这次的公投当中投反对票,因为我实在对苏格兰独立这件事情没有什么信心,反而我觉得要是失去了这种不列颠文化、并且将一个独特的国家分割成好几个将会是一件可耻的事。我的理想是参加海军,接受训练并成为一名喷气式飞机的飞行员,如果他们现在愿意让我去,我会毫不迟疑地离开学校因为我并不是特别喜欢校园生活,我只想飞得更高、更远。从15岁开始我就练习滑翔,对于我来说这真是个无比有趣的爱好,所以我盼望自己能够进步得更快、获得更多奖章,如果能够参加比赛那就最好不过了!当然,在把它当成兴趣爱好的同时我也把滑翔作为自己将来能够参加海军、成为一名快速喷气机飞行员的必要准备。我希望能够驾驶F35s,尽管这种飞机并没有那么高速,却拥有战斗机的驾驶舱和顶盖,让人觉得坐在里面飞行员像在驾驶着一架战斗机似的。你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地面,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别的仪器,因为在外面有一些系着的带子会告诉你是否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如果它们是往后飘着,那就证明平衡了。对经济的信心、对政府是否能够在商业和教育方面作出正确决定的信心,会让人们享有免费上大学的权利。就武装力量而言,互联网上并没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信息,网上都是关于北约的。我们只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小国家,可即便这样,还是需要武装力量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听到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我们也没有支持航空事业发展的资金??站梢恢Щ杌槌?,当你升上天后,内心会很有安全感,那是一种超越一切的自由感,会让你觉得可以飞向任何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当你在那个高度、那个视角看地面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所有的不愉快,所有你和别人之间的争执,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安妮·蓝妮克丝 16岁 来自亨特利
我非常赞成苏格兰独立的。我一直都觉得苏格兰应该独立起来,有属于自己的气质。当周围人受着父母的言传身教时,我痴迷于苏格兰的传统文化,我希望它们能被传承下去,独立就是最好的方法。夏天我会花6周时间游览各地,这个习惯已经坚持好多年了。我现在上了6年学,有时放学后我会想在例如地球科学这样的学术领域拿个学位,这样将来万一做不了音乐的时候还有个退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地球科学专业感兴趣,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山脚下长大的缘故。你希望政府能够更亲民一些,但现在我也不觉得亲民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政府确实开展了一些大工程,但都是在伦敦这样的地方,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地方。伦敦只顾着发展自己的经济而不管其他地区。我希望政客们能尽量多建一些小型学校,而不只是在格拉斯哥和爱丁堡那样的地方建大型学校。有次我坐飞机到摩洛哥,一个古怪的地方。飞机上的空姐问我“你的名字是安妮·蓝妮克丝吗?”(与苏格兰著名女歌手同名),坐在我旁边的人立刻说:“我叫迈克尔·杰克逊?!辈还茉跹?,我希望苏格兰文化能更加受到重视。人们应该明白古典音乐的优越性,事实上却并没有。
卡拉·麦康诺 16岁 来自哈密尔顿
我觉得让16岁的人参加公投其实是一件蛮疯狂的事,尤其是如此重大的决议。但这其实是一个比较有难度的号召,因为人们对此并不了解,包括我也是。我会跟和我一起踢足球的几个朋友谈起这件事,但在学校,没有人会聊到这个话题,他们只是持观望的态度,默默观看事态的进展而已。对于投票,我更倾向于反对,但是因为我还没有仔细研究,所以还不确定。我希望能够享受更多免费接受教育的机会,更好的医疗保障体系和货币政策,希望政府能够收紧移民法,就像澳大利亚那样,也希望我们国家的国民健康保险制度能够继续下去,同时取消大学学费。我在英格兰也有一个家,我的妈妈每周在那里工作3天,我很担心这样来回跑动会给她造成负担。我在每周二和周五的晚上会上足球培训课,也会和汉密尔顿足球俱乐部的姑娘们一起踢比赛。其他晚上我有时会去跳舞,所以就只剩下礼拜三的晚上是空闲的。为了挣一些零花钱我也会做些小生意。将来我希望能够在大学里学习法律科学,跳舞一定会成为我未来计划的一部分,但足球就不确定了,完成接下来的训练之后再看吧。
娜塔莉·科伦 16岁 来自格拉斯哥
我是一个盲人,当我告诉别人这一点时我感到很快乐,同时也会解释说其实我还是看得到那么一点点影像的。当我右眼往下时能够略微看到一些,但是越往上就越不行了,所以对于我来说,看人们的脚比他们的脸要容易,蓝色是我最容易看见的颜色。我的脑垂体腺被我脑子里的肿瘤和之前的切除手术给损坏了。我的左眼是完全失明的,右眼也只能一点点,手术损伤了我的脑垂体腺,影响了控制体温的机能。我觉得政治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日常生活之外很遥远的事情,即便是英国从整个欧洲独立出去了,我仍认为聚在一起会更好。对我来说,我只想作出一个好的改变,关键是我们都住在只属于自己的那个气泡当中,但我们作为泡沫其实都是在同一个浴缸里,所以比起竭力让彼此分开,我们更应该聚在一起。苏格兰就像水,泡沫好比英格兰,威尔士是肥皂或者沐浴液。我一直都很喜欢呆在属于我自己的小泡泡里,所以我也曾动摇过,但无论何时,只要我提醒自己讨论的结果,我的答案都是反对。人们好像都忘记了是苏格兰的国王首先统一了这个国家,大不列颠的第一任国王正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
阿米娜·戴维森 16岁 来自爱丁堡
我在爱丁堡的日子真的很无趣,所以我也真心不想住在这里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到斯凯岛上去,那里更加安静,音乐氛围更浓厚,也更靠近海。我是玩传统音乐的,小提琴和手风琴。当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经常在星期六到街上去卖艺。今年我高三了,在大学我想学习盖尔语(苏格兰最古老的语言)和音乐,也想在盖尔语的传媒机构或广播电台去当一个职业音乐人。我不想被困在这个地方,很多在那里的朋友都想搬到爱丁堡来,但我却完全相反。因为传统音乐和艺术的资金问题,我基本上还是倾向同意独立的。虽然我绝大多数的朋友都不为这种事情操心,但操心的那部分都准备投同意票,有时候你可能仅仅想要一个改变。在学校时老师们并不常和我们谈到这个问题,他们想保持中立所以并不发表看法,但有一些老师也会戴着他们支持独立的徽章到学校去。在16岁这个年纪,我们有权利搬出去、结婚、生小孩,所以为什么不做出一个改变这个国家未来的决定呢?无论发生什么、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对BBC阿尔巴项目和盖尔语系各项服务的资金都能够持续地提供下去。
伊丹·汉森 16岁 来自阿伯丁
好不容易来到了格拉斯哥的动漫展,我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蝙蝠侠,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史诗般!我想蝙蝠侠是动漫里我最喜欢的英雄。在漫威的漫画里,我最喜欢的不是雷神,不是绿巨人浩克,也不是美国队长。我是一个孤独症患者,这意味着我眼中的世界和其他大多数人不同。没有患孤独症的人叫做非孤独症人士,我发现他们通常不能很好地理解我。孤独症患者处于一种很难理解的状态,他们很难理解别人的话中之意。其实孤独症患者可以提高自己的创造力,这可以帮助你学习某些东西,还可以提高你的记忆力。人们有时候用这个词侮辱他人,好像说“那是个同性恋”,或者说“他患有孤独症”。但事实上,这不一定是一种侮辱,反而是一件好事。对于我来说,读和写都很困难,但画画甚至雕刻却很简单。我打算支持苏格兰独立,因为我希望政府能离我近一些。
基兰·萨瑟兰 16岁 来自威克
我和我爸妈,还有我的三兄弟住在苏格兰北部。和世界上数百万同胞一样,我得了大脑性麻痹,这种情况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影响。对我来说,这意味着我得坐轮椅,视力低下,协调性也不好,走动也很困难。从我七岁开始,英国轮椅田径运动员大卫·威尔(右)就是我心中的楷模和英雄。在伦敦的马拉松赛上我第一次见到他,便惊讶于他在轮椅上所做的一切。在此之前,,因为住处偏僻,我一直以为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加上对于运动员的崇敬,我突然有种释怀感,觉得自己不再孤单。3年前我的健康极度恶化,在医院里痛苦地度过了10个星期。那时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是大卫·威尔帮我找到力量。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边看着他赢得伦敦马拉松赛,边想:“他把生命中所有的消极的东西都转变成了正能量,我也要这样做?!币蛭狟BC的项目,我有机会和他见面,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我真是太惊喜了,有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有些人说你不该去见你的英雄,因为那会令你失望的,可我不赞同,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很感谢大卫·威尔给了我一段最珍贵的记忆。现在16岁的我到了合法年龄,可以在今年九月对苏格兰独立进行公投。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我应该做什么选择,可到现在我只能确切地说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做好决定该投哪一方。
哈利·玛克洛 16岁 来自敦迪
我希望苏格兰能够更为人所知,更被人信任一些,我们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我很开心投票年龄降低了,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考虑过以后去参政,但妈妈禁止我参与尼日利亚的政治。我来这里之后就不再把尼日利亚当成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12月第一次回去的时候看到了整个家族,非常惊喜。我也把敦迪当家看。从尼日利亚回来后的两个月我非常沮丧,在朋友拉我出门之前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30年前我爸爸来苏格兰攻读博士,然后我爸妈就一直住在了这里。一切都在他开始工作后变了。我是家里的第四个小孩,有3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有3个哥哥真的很糟糕,我就想着他们能够搬出去。我已经为毕业做好了准备,也许我会在上大学前先申请一所学院,我想学医。我不介意在医院里从事任何工作。一开始,我对“苏格兰独立”是赞成的,但后来去格拉斯哥参加了一次会议,我的一些朋友持反对态度——我们都没有最终决定。我更倾向于支持独立,虽然在学校里我大多数的同学都反对。我很怕弟弟吵闹。妈妈说这真是荒唐,因为我是家庭的一员,不是客人。我必须去找点活干。我买了些尼日利亚产的衣服,在不规定穿校服的那几天拿出来穿,大家都挺喜欢的。我开始意识到我是尼日利亚人,我开始为此感到骄傲,并接受了这件事。当我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的时候别人也会更尊重你。
玛格丽特·史密斯 16岁 来自斯凯岛
当我置身于内斯特角这样惊艳的风景中时,我从不稀罕,也不会想停下来拍张照。路边会有游客拍照,他们会花上20分钟一直在那拍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例如羊羔和电话亭。斯凯岛上的一切我基本上都见过了,不然我也会为新事物停留。我很喜欢伦敦和爱丁堡,我喜欢被各种活动包围。我出生在伦敦,六岁前一直住在格拉斯哥,然后在斯凯岛待了十年。我妈妈是巴黎人,爸爸来自因非内斯。我不觉得这里是家,但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我家人都觉得是。我爸爸得到了在三烟囱餐馆工作的机会,所以我们全家都来到这里。当时斯凯岛美好的环境很适合一个6岁女孩成长,我哥哥也很喜欢这里。但现在我想要离开,我希望明年可以去格拉斯哥或者伦敦学习戏剧。如果我住在波特里,我每天要花一小时15分钟去学校,但我不会抱怨,虽然住得太远也是挺麻烦的。我向往那种想去哪就去哪的自由,购物除外。我觉得新鲜的空气很要紧,在中国上学的时候我天天想着回家,严重的污染实在让人受不了。去年学校里还没有什么人说公投的事,两个星期前开始整个学校都在讨论公投,我站在“反对”的一方,强烈地反对。